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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重逢雷帝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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遼闊的大草原上,傾城踽踽獨行。呼嘯的北風抽打著他,一連幾天在靜默中顛簸,初春的草原蒸騰著濃烈嗆人的草味兒,但他已習以為常了。

人間二月天,正是冰消雪融、草長鶯飛的好時光,牧馬河畔卻彌漫著凜冽的殺氣,“雷帝”楠·帝釋天與夫瑞元帥猛軍在河岸兩側排下陣勢,厚達半尺的冰河就是兩軍戰場。

傾城爬上山坡,一棵高聳入雲的杉樹擋住了他登山的路。有如破繭而出的蝴蝶,傾城背後伸出了兩扇緋紅的翅膀。

他飛上樹冠,選了一處橫生的枝杈作為落腳點,小心翼翼的藏在枝葉間。一支長筒千裏鏡從茂密的樹葉中伸了出來,朝著戰場的方向偏轉,鎖定,聚焦。

“要是有一隊人馬從夫瑞人背後偷襲,蒼天軍就可以反敗為勝了。”

雖然這樣想,可是哪裏又有可用的軍隊呢?魔法再厲害也沒法消滅二十萬大軍,打草驚蛇反會引起敵軍警惕,更何況雙方都沿著河岸布陣,若是破壞了冰層,戰役也就不得不被迫中止,從冬天延續到春天,戰爭已經消耗了巨大的資源,如果就這樣結束,兩手空空的楠拿什麽向百姓交代呢。

必須取得戰果。傾城嘆了口氣,縱身從樹上跳下來。

要去找阿楠嗎?不,傾城決定先潛進敵營去打探情報,如果運氣好,說不定能偷到有用的情報,也算幫了楠的忙。

山腳下,一小隊夫瑞兵士朝林帶走來,仿佛正在搜索什麽。

傾城藏在一塊大石頭背後警惕的監視著他們。小隊進入樹林,在杉樹下集合了。一個貌似隊長的高大男子交代了幾句,隊伍便在山岡上散開,居高臨下,觀測對面蒼天軍陣地地形,有人朝營地指指點點,比劃著莫名其妙的手勢。聽不懂他們的對話,似乎是狼山一帶的方言。他們議論了一番,就分成十幾個小組,朝著樹林深處散開了。

是想繞過山麓偵察蒼天軍營地?傾城猜想。於是挑了個身高跟自己差不多、看起來不甚起眼的家夥,悄悄跟蹤,那人急匆匆地一路小跑,鉆到密林處,解開褲帶小便。

忽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,剛一回頭,傾城跳將出來,阿修羅連鞘擊中後頸,那廝悶哼一聲,立時昏厥過去。

見左右無人,傾城忙將他拖進密林,找了個隱蔽地所在,扒下那斥候的衣服,又用“玄武之假面”覆制了他的臉,搖身一變,就成了夫瑞士兵。

處理完畢後,他走出樹林,迎面碰見遇到兩個“同袍”,彼此點頭打招呼,居然沒被看出破綻!

松了口氣,轉身向河岸走去,不料剛走出兩步,忽聽身後傳來驚呼之聲--那喊聲剛一出口便被剪斷,仿佛被人猛然掐住脖子。

還以為遭遇了蒼天軍,驚喜地回頭,卻忘記自己業已化裝,只覺得眼前一黑,已被人一拳擊中心口,呻吟著倒下。

再次醒來時,只覺得脖子酸痛,原來是被人拖著後領行走,從背影看,那人極為高大魁梧。

遠遠有人問道:“羅漢,這回可是活的?”

那拖著自己的人甕聲甕氣的答道:“活著哩。”

名叫羅漢的男子把他丟在一塊巨石旁,旋即有個蒙面女子走過來,用匕首架在他脖子上,不緊不慢的說:“小子,你猜這把子夠不夠鋒利。”

端詳了一下那女子,他忽然笑了起來。

那女子冷笑道:“想不到你竟是條硬漢子,不過呢,充好漢也沒有用,我們今天捉了八個夫瑞人的斥候,我相信,你也不會比他們知道的更多。現在告訴我,夫瑞人可曾捉到一個姓葉的朱雀籍青年?你最好別再笑,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,假如你的答案與前面八個朋友不同,我不在乎多殺一人。”手腕一晃,匕首在他脖子上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,半透明的血珠立刻滲了出來。

傾城叫道:“好痛!”

蒙面女子啞然失笑:“喔,原來是個紙糊的好漢。”

傾城苦笑道:“狼仙姑,莫要再開玩笑,你殺了我,就再也找不到那姓葉的小子了。”

“咦,你這廝倒有幾分眼力,認識你家仙姑娘娘更好,快快從實招來。”

“納蘭,你裝神弄鬼的本領遠不如在下。”

狼仙姑嬌軀劇震,星眸中滿是驚詫:“君上……真的是你?我不是在作夢罷?!”等他摘下面具,狼仙姑禁不住驚嘆道:“君上,你不要這樣子神出鬼沒可好?活活嚇傻人呢!”

傾城笑道:“納蘭,也讓我看看你的真面目罷。”

狼仙姑眸中閃過一抹羞澀,遂乖乖摘下面紗,果然正是久違的鳳翔將軍納蘭婉容。

鬼羅漢等人也來拜見,納蘭告訴傾城,夜影天狼軍都是鳳翔軍團的精銳部隊喬裝改扮,絕大部分是天狼族後裔,為了在玄武活動方便,才以傭兵的身分出現。

得知傾城始終後,她立刻把消息封鎖起來,以狼仙姑的身分進入玄武尋找傾城。

前次在火犁村邂逅,沒有來得及透露身分,後來就被李璧華糾纏,一時脫不開身,等到再次回去找傾城,他已經被雷神騎士團帶走,於是一路追蹤,來到蒼天。

前些日子蒼天政變,忉利城內戒備森嚴,她們沒法進城尋他,只好在牧馬河一帶游弋,希望能有機會見到傾城。再後來又聽說發生了龍騎將緋雲大鬧蒼天皇宮,傾城神秘失蹤,納蘭猜想傾城被緋雲脅持到夫瑞人那裏,故而開戰之後,一直在獵捕夫瑞人的斥候,希冀能從他們口中打探出傾城的下落,不料機緣巧合,竟在這裏重逢了。

“納蘭,我想借用你的夜影天狼軍,可以嗎?”

“君上用當然可以,但不可以幫楠·帝釋天!”

“哎,納蘭,你別任性嘛。”

“不高興啦?你不是還有兩位前生有緣的紅顏知己?幹什麽不讓她們幫你?納蘭婉容是笨蛋,幫不上您的忙!”

“前生有緣的紅顏知己?這都扯到哪兒去了?”

“你看你又不承認!哎呀,可把我氣死了。”納蘭好像真的很生氣,圍著傾城走來走去,恨恨的說:“你不記得了?在火犁村,我們初次見面,當時我還蒙著面紗,你對我說什麽來著?”

“嗨,小姐您好--是這句嗎?”

“人家不是跟你開玩笑的啦!一點正經都沒有!”納蘭嗔怪的白了他一眼,英武中平添了幾許嬌媚。

傾城苦笑道:“好納蘭,我又不是神仙,哪能把說過的話都記住呢。”

“對別人說的話都記住了,偏偏忘了對我說的?!”

她模仿著傾城的腔調繪聲繪色的說:“‘你確信我們不曾見過面嗎?我好像很久以前就認識你了。’呸!騙人、騙人、騙人!”納蘭用腳尖踩著一塊樹皮,踩的粉碎,又恨恨地踏上一腳。“算了,不難為您了,君上,咱們這就啟程?”

“去哪裏?”

“不是要偷襲夫瑞人?再不走天都亮啦。我已經派人通知你的楠·帝釋天,我們這邊一得手,她那裏就會落井下石--假如她不是太蠢的話。”

透過千裏鏡,可以把橫亙在遠處的兵營拉到面前,光線黯淡,看不清崗哨,索性繼續前進,直到能夠清楚的看到燈火通明大營才止住腳步,現在,站崗的士兵已經隱約可見,高高的哨塔就像兩根筷子,緊夾著營門。

“君上,可以動手了嗎?”耳畔響起鬼羅漢帶有濃重鼻音的提醒。

“糧草在哪裏?”

“那堆高高的囤子就是了。”

“很好,目的地--敵軍糧草囤,前進!”

發出了命令,傾城率先展開羽翼,朝著敵營飛去,朱雀之天翔已經染成了黑色,值班的崗哨還以為他是只夜歸的大鳥,等到開始懷疑,弩箭已經射穿了他們的喉嚨。

傾城消滅了營門附近的全部哨位,舉著火把的巡邏隊遠離之後,他向藏在林中的夜影天狼軍發出了信號。

黑色軍團在納蘭婉容的率領下沖進營門,迎面撞上了一小隊巡視的哨兵,為首的是個下級軍官,厲聲喊道:“你們是哪個部分的!”猛軍的部隊由本部狂風騎士團和各族、傭兵團聯軍構成,並沒有統一的軍裝。

“晚上好,閣下,我們是黑星殿下的斥候,星夜趕來乃是有重要情報匯報。”

“哦,你就是毒觀音李璧華吧?很好,跟我來。”軍官轉身打了個手勢,身後那群人便掉頭朝著營地深處走去。

納蘭婉容默不作聲的跟在他們身後,在那軍官的庇護下,居然大搖大擺的來到了營地內部,糧囤在望。

忽見前面又過來一隊哨兵,打頭的那位朝他們招呼了一聲,問道:“那邊是什麽人?”

走在前面的軍官答道:“這裏是鷹族第三巡邏隊,後面的是紅巾團的李璧華小姐。”

那邊沈默半晌,忽然罵道:“混帳!紅巾馬賊根本沒有參戰,哪裏又冒出來個李璧華?分明是奸細!還不快給我抓起來!”

納蘭婉容認出那人正是戰象騎士團的首領一心王。不等他說完,一步搶了上去,手起刀落,把那軍官砍翻。

此時,傾城帶著另外一批人馬已經開始放火燒糧了。

一心王高大的身軀向陰影中退縮,納蘭婉容飛擲半月刀。

黑夜裏亮起一朵血花,一心王慘叫一聲,歪歪斜斜的倒下。

侍衛拖著他逃遠了。

喊殺聲已經響徹了營地,天狼戰士紛紛把手上的火把投到附近的糧倉、草垛上,消失在火光照不到的陰影裏,一處營盤的騷動迅速傳到其他營區,夫瑞人陷入了混亂,被襲擊的現實造成了謠言的流行,各分部的領袖不約而同的決定在時態明了之前按兵不動。

在狂風騎士團遭襲的夜晚,四大部族和十數個大大小小的傭兵團,居然都沒有提供有效的幫助,更有甚者,居然聽信了謠言,退出戰場作壁上觀。

這就無形中給傾城和納蘭的行動提供了便利,幾乎是在點燃了所有的糧草囤以後,他們才遭遇了有效的遏制。

猛軍親自率領火槍隊出現在天狼戰士們面前,一輪射擊後,火場中倒下了近百條屍體。納蘭下令全軍撤退,負責殿後的是有著刑天戰士遺傳因子的不死戰士。

這些身穿銀白色的超重鎧甲,使用大型斬馬刀的不死戰士完全無視槍林彈雨,一次次沖進敵陣,一次次凱旋而歸。然而這一回他們遭遇了克星,狡猾的猛軍下令火槍隊瞄準戰馬射擊。

人不怕槍彈,馬卻不是不死之身,失去坐騎的不死戰士負擔不了沈重的盔甲和武器,成了一群蠕動的靶子。

“狼仙姑!你燒本帥糧草,本帥就燒你的走狗!”在猛軍的狂笑聲中,二百三十四名不死戰士被淋上麻油,活活燒死在幹草堆中。

帥帳就在這時被從天而降的流星雨擊中,死裏逃生的副官跑來告訴猛軍,天上掉下了星星,燒毀了帥帳和附近的營帳,在營帳內等待猛軍開會的幕僚團全部陣亡。

換句話說,猛軍已經失去了出謀畫策的謀士,面對突出其來的危機,他想找一個商量對策的人都辦不到。

事實上他應該慶幸才對,若不是他親自帶著侍衛團來火場,被“聖火創世紀”消滅的就不只是幕僚團了。

禍不單行,就在猛軍為後院起火頭痛的時候,一個背上插著三枚箭的斥候飛馬沖來,一個筋鬥從馬背上跌了下來。

“大、大帥……不好了……”

“到底發生了什麽!”猛軍又驚又怒。

“蒼天軍……過、過河……”一語未了,已沒了呼吸。

楠·帝釋天完美的執行了傾城的計畫,蒼天部隊恰到好處的出現在敵軍混亂的高峰期,造成了猛軍部隊腹背受敵的現實。

驚愕的夫瑞人立刻陷入了混亂,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,納蘭婉容的黑衣軍團又回來了。

“替犧牲的兄弟報仇,給我殺!”

一聲令下,夜影天狼軍如狂風席卷而來。納蘭婉容手提閃亮的彎刀,分波逐浪般朝著猛軍迫近,她發誓手刃猛軍,替族人報仇雪恨。

“大帥……怎麽辦!”副官戰戰兢兢的問。

“鷹族人在哪裏?象族人在哪裏?獅族人和牛族人又在哪裏!那些狗娘養的傭兵又跑到哪裏去了!”

“大帥,咱們也快撤吧,晚了,狂風騎士團可就有全軍覆沒之虞啊!”

猛軍勃然色變,正待發作,天空猛然響起了一聲雷鳴,一道刀鋒般雪亮的電光劃破夜空,驟然下起了傾盆大雨。

那電光使他聯想到了當日林中一戰,楠·帝釋天驚天地泣鬼神的“天人合一劍”,不由打了個寒顫,十分膽量只落下三分,撤軍的命令也就無可奈何的脫口而出了。在火槍隊的護衛下,狼狽的逃出營門。

黑衣黑馬的蒙面少女就在這時突然出現在他面前,仿佛從地上生長出來的黑色植物。她擋在他的面前,明眸中射出冰冷的殺氣。

火槍隊不需要主子吩咐就作好了射擊準備。猛軍雖然覺得這樣射殺女流對他而言不啻一種侮辱,然而逃命關頭也顧不得許多了。一聲令下,火槍隊齊齊開火,戰馬倒在血泊裏,少女飛身而起,恍若一只吸血蝙蝠掠向猛軍。

“上古諸界魔獸啊,聽吾之命,速速前來!”電氣精靈在空中聚集,“出來吧,大氣的主人--電精·降雷!”一道纖細的電光淩空劈下,搖著蛇樣的身軀射向猛軍。

“來得好!”猛軍大喝一聲,光刀發出劈空斬。

電精擊中了光刀,閃了一閃,旋即熄滅。刀勁餘波撲面而來,納蘭婉容被迫落了下來。

“火槍隊預備--”副官歇斯底裏的喊道。

“出來吧,獄牙!”地面裂開深淵,火槍隊尚未裝好彈藥,便被地震掀翻,魔獸“獄牙”探出了黑色的犄角,嚎叫著沖向猛軍。

“給我出來!”光刀插進地面,立刻化為千百條光纖,莽牛一樣的獄牙落入了羅網,被硬生生的揪出地面,光纖鉆進體內,仿佛無數蠕動的蛆蟲,體表黑血淋漓,慘不忍睹。

“滾回去!”光刀一抖,猛軍將那垂死的獄牙拋向納蘭婉容。

在她疲於閃避時,猛軍已經鬼魅般出現在她背後,手中光刀也變成了一柄長達丈二的大鐮刀,猛地攔腰橫掃。

破體而入的殺氣使納蘭婉容及時發現了危機,下意識的將彎刀一橫,朝外封擋,等她發現對方的武器居然是鐮刀時已經來不及了,彎刀僅僅擋住了刀柄,月牙形的鐮刀頭卻如犬齒般咬住了她的腰肢……

突如其來的龐大陰影埋葬了她,納蘭婉容懷著覆雜的心情仰望死神,然而俯視著她的面孔卻又如此熟悉,黃金鎧甲與血紅的披風,丈二大雷神與寶馬萬壑松,傲然端坐馬上的女騎士把她從黃泉路拉了回來。

藍色的雷神騎士團水銀般滲入了敗兵之中,毫不留情的追殺著夫瑞人,置身中軍的楠·帝釋天卻神情陰郁。

最先對蒼天軍表現出敵意的是左翼一直按兵不動的戰象騎士團。

由於主帥受傷,他們錯過了援助猛軍的機會,在楠發動攻擊後他們認為找到了表現的機會,突然從側翼殺了出來,想打蒼天軍個措手不及。

一開始,他們確實取得了優勢,然而楠·帝釋天很快註意到戰場起了變化,新組建的“北天騎士團”被委以驅除敵軍的任務,在兵團長跑得快的率領下,有效的遏制了象族人的沖擊。

而當他們看到局勢無可挽回,打算掉頭逃走的時候,卻絕望的發現,結成密集方陣的僧兵團已經阻斷了退路,留給他們的唯一生路是向右翼撤退。

一心王很聽話的服從了楠·帝釋天的預先設定,帶著軍團從右翼撤離,戰場上最具有煽動力的行為,並非將帥的身先士卒,而是友軍的敗退。

當看到象族人風風火火的從他們身邊逃走時,鷹、獅、牛三族立刻騷動了,膽小的戰士不甘心與友軍擦肩而過,於是也加入了逃亡的洪流,逃兵與原地待命的部隊混在一起,直接導致指揮陷入癱瘓。

三族將領力圖振作,列陣追殺上來的“南天騎士團”

卻把他們的努力化為烏有,終於無可奈何的撤離了戰場。

傭兵團更是毫無節操可言,在三族撤軍之前,他們中的大部分已經毫無愧色的投奔了蒼天軍,在女帝陛下面前發誓效忠。

楠·帝釋天當即賞賜了他們雙倍軍費,這一舉措激怒了幾位最有威望的傭兵首領,他們莊嚴的收下了一半賞賜,高傲的拒絕了另一半,並聲稱:“請陛下收回賞賜,在戰爭結束以後再考量我們的真正價值。”說完這些話,他們就志氣高昂的投入了戰場,這也意味著在此後一系列反擊夫瑞人的戰役中,他們將堅定不移站在蒼天一方。

至此勝負已成定局,孤軍奮戰的狂風騎士團抵擋不住蒼天軍的沖擊,一部分集中到帥旗周圍,一部分沿著牧馬河排開綿延的橫隊,前者還在負隅頑抗,後者已經成了另一支逃亡的大軍。

傾城與夜影天狼軍的存在阻止了向北方逃亡的夫瑞人,他們只好掉過頭來,丟下武器,跪在戰場上向蒼天軍乞求饒恕。女帝陛下接受了他們的投降,命令神奇兄弟把這些俘虜被驅趕到河對岸集中看管。

南面,帥旗附近的戰鬥持續到黎明,他們在猛軍的指揮下把輜重、車輛排列起來當作壁壘,站在高處向發起沖鋒的蒼天軍投射標槍和箭矢,最陰險的火槍隊者則躲在戰車之間,通過縫隙向外射擊,大量的蒼天騎士倒在這種射程與威力都超出他們想象的武器下。

戰鬥持續了很久,夫瑞人完全沒有投降的念頭,戰鬥的僵持使雙方喪亡大量增加,而原本已經退出戰場的四族聯軍似乎有集結、回流的傾向。

最先發現這一潛在危機的,是導演了戰役序幕的夜影天狼軍,他們在完成放火任務後本已撤出戰場,然而夫瑞人的負隅頑抗與戰友的犧牲,卻又在這些天狼族勇士心中再次激起了參戰的渴望,高空中偵察敵營的傾城給納蘭婉容送來了可喜的情報,他們循著第一次進入敵營的路線,再次大搖大擺的出現在夫瑞人背後。

猛軍和他的副官沒想到夜影天狼軍居然敢故技重施,以至於第二次偷襲取得了比第一次更加輝煌的戰果。

敵營的騷亂引起了楠·帝釋天的註意,萬壑松像黑色的閃電般沖向敵營,蒼天部隊發起了全軍沖鋒。

雷神騎士團、南、北天騎士團、僧兵團傾巢出動,頃刻間便把據守一隅的夫瑞人淹沒在鐵蹄的洪流下。

腹背受敵的猛軍已經不可能再組織有效的抵抗,全軍覆沒不可避免,他唯一的選擇是逃命。不幸的是他的企圖不但被納蘭婉容一眼看穿,同樣也沒逃出戰場上的另一位統帥楠·帝釋天的眼睛。

楠·帝釋天對納蘭婉容的道謝不置一詞,只是淡淡的一笑:“禮尚往來。”萬壑松雪蹄騰空,楠·帝釋天朝著猛軍逃走的方向追去。

楠沒打算放過猛軍,既然好運已經把夫瑞第一猛將的命運放在她手心,楠就不打算心慈手軟,因為下一次幸運之星就不定照耀誰了。

萬壑松在風中飛馳,血與火的戰場被甩在身後。

“阿楠。”身後飛來了傾城。

親昵的抱住楠的頸子,發絲間散發出健康的氣味。傾城心中一顫,在她臉頰上印下充滿愛意的吻。“我很想你。”

“親愛的,我也想你--都快想死啦!跟我來!”萬壑松陡然加速。

兩人一個在天一個在地,敵軍見了,還當楠有天神護駕,嚇得望風而逃,就連火槍隊也跪倒在路邊磕頭求饒。

猛軍的戰馬也是一匹神駒,苦追了半日竟然仍與萬壑松有一段不小的距離。憤怒的萬壑松開始全力沖刺,那可怕的速度險些把楠掀飛出去,她緊緊攥住韁繩,卻發現韁繩已經發出劈哩啪啦的爆裂聲,短短幾秒鐘,兩根韁繩都斷了。她只好抱住馬脖子,詛咒該死的猛軍馬失前蹄。倉促回頭一望,傾城已經被遠遠甩在身後了。

這場沿著牧馬河的追逐戰從淩晨一直持續到日薄西山,八百裏追殺終於到了盡頭,猛軍的戰馬沖進冰河,一頭栽倒,再也爬不起來了。紫色的血絲從它鼻孔中緩緩滲了出來,曠世難遇的神駒就這樣活活累死了。

北風呼嘯,彤雲密布,天上落下了鵝毛大雪,猛軍自馬背上爬下來,用瀕死野獸的眼神凝望著楠。

萬壑松發出得意的嘶鳴,跳著華麗的舞步撲向猛軍。

鐵蹄踏碎冰河,冰冷的牧馬河水噴濺在猛軍臉上,立時結了一層冰殼。

光刀“追憶”在雪中滾動,碗口粗的光柱掃在了馬腿上,楠領空躍起,聽見萬壑松身上響起了骨折的聲音。

踢雪烏騅跌倒在冰層上,血從身下蔓延開來,融化了堅冰,憤怒的萬壑松咬住變成棍形的光刀,當光刀變成狼牙棒的時候,它的口腔裏噴出了血沫,可牙關卻沒有絲毫放松。

大風席卷雪片,宛如白色的狂瀾,冰河倒映夕陽,恍若血色的汪洋。烏雲在空中凝聚,天穹中央投下了金色的光柱,落在丈二大雷神上,金盔金甲的楠驟然成了諸光之母,火紅的守護神在她劍上翩然起舞。

“大乘劍神·天人合一劍!”

冰河炸裂,金蛇亂舞,失去意識前的剎那,猛軍把楠臉頰上閃著紅光的因陀羅紋身印在了靈魂深處。

傾城從天而降。

一堆冒著青煙的焦炭,這就是他對猛軍屍體的印象。

當然,除了不愉快的屍體,還有……

“好老公,抱抱我嘛。”

“餵,別撒嬌,沒看見我在給萬壑松接骨嗎?!”

“嘁!小氣鬼,親一下總可以吧?你失蹤之後,我可是食不知味、夜不成寐呢。”

沒錯,還有癡情的女帝陛下。

愛憐的吻了吻她的臉頰,傾城柔聲道:“傻女人,你瘦了。”

楠的眼睛亦濕濕的,似有波光閃動,溫婉的一笑,把自猛軍那裏繳獲來的光刀放在傾城掌心。變化無窮的光刀失去了主人,自動縮成一團,變成了一支美麗的手鐲。

“變成刀!”傾城心念一動,只見那戰刀無色透明,仿佛一片薄冰,輕輕拂拭,便有輕吟之聲,略一揮動,波光粼粼,恍若經天長虹。

“好刀!”傾城讚嘆不已。“名字更好!”

楠微微一怔,旋即搶過刀來,伸手一抹,把那“追憶”兩次削平,黯然道:“‘此情可待’就夠痛苦了,再成‘追憶’,我可受不了。”

傾城大為感動,緊緊擁抱著楠,心中激蕩不已。

“送給你,慶祝平安歸來的禮物。”

“我有阿修羅就足夠了。”

“不嘛!就要給你,阿修羅是那個女人的,我不高興你帶著那女人的東西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“假如你真的愛我,就別拒絕我的心意,就算我在你心中不及春江水月更重要,我也希望不比她差,就像這光刀,與阿修羅同為天下八大神兵之一,你有什麽理由厚此薄彼?”

“阿楠,你的嘴可真厲害!”傾城笑著收下光刀。

“厲害也是跟你學的,我都被你給教壞啦。”楠心滿意足的笑了,環抱著傾城的腰,頭枕在他肩上。柔柔的說:“老公,你是我的老師,是我的先知,我什麽都聽你的,你可得用心教我這個笨學生哦。”

傾城神魂顛倒,吃吃笑道:“天哪!油嘴滑舌的看家本領也叫你給學到了!這還了得、這還了得……”一走神,捏痛了萬壑松的傷腿,氣得馬駒大發脾氣,咬住他的耳朵不放口。

牧馬河戰役蒼天軍大獲全勝,約有六萬三千個夫瑞戰士長眠在冰河兩岸,差不多同樣數量的戰士做了蒼天軍的俘虜,蒼天軍僅僅付出了不足八千人的傷亡。

能夠取得如此輝煌的勝利,與夜影天狼軍的協助密不可分,凱旋儀式上論功行賞,雷帝陛下拉著納蘭婉容的手,誠懇的說:“我可以滿足你的任何要求,只要你開口。”

上萬雙眼睛凝視著這位以神秘著稱的傭兵女王,人們預先在想象中杜撰了千奇百怪的要求,然而當她開口的時候,所有人仍異口同聲的發出了驚嘆。

納蘭婉容微笑著對楠·帝釋天說:“我沒有別的要求,只想借陛下的皇冠戴一晚。”

“凱旋之夜,在野將領狼仙姑像個女王。”

皇家書記官悄然記下這筆軼事。

蒼天人的凱旋意味著夫瑞人的滅亡,忉利城慶典之夜,女帝陛下仔細閱讀了克拉米什大公起草的“討伐夫瑞游牧聯盟檄文”,用飽蘸朱墨的禦筆簽下自己的名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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